有过雇请保姆经历的朋友，看到这个题目似乎就能联想到一幅家庭场面：孩子哭、老人恼、家什杂乱、主人赶紧又往保姆市场跑——当然这趟我家不一样，尽管保姆回去探亲，但她没带走自己的行李，倒是顺便带上我儿子去她老家小住几天而已。
雇主保姆“咏叹调”
其实雇主和保姆，各自都有本难念的经。
先说雇主之累，可分“三步曲”。
第一步，找保姆累。介绍所里外人头攒动，待雇的保姆三五成群唧唧喳喳在交流信息。面前这位老嫂子打量了我一番之后开始提问：你家房子多大、住在几楼？你家老人、孩子各几岁？你是否办工厂？天哪，当年我的准丈母娘前来相亲时都没这么多问题！在春节前后大量民工还乡期间，城里家政工更是“奇货可居”，雇主三番五次上保姆市场“淘宝”不成的比比皆是！
第二步，用保姆累。待保姆一进家门，主人的言行举止就得有所收敛了，这年头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保姆得罪不起。伺候过我家老人的一位阿姨就吐了真言：从前她领小孩时不愁雇主亏待她，因为毕竟孩子与保姆独处的时间多又不会说话表达，保姆是否真心呵护小孩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报纸不就报道过某某阿姨把小儿放进洗衣机或给喂安眠药之类的糗事吗？！
第三步最累，就是换保姆。一阿姨还在我家试用期，说有附近打工的女儿来看望自己，我们欣然同意接待，闺女就过来吃睡一天一夜兼顾打电话和上网。次日我妻子准备带保姆去医院体检了，她却突然提出辞职！当时我们相信了她的什么理由，足额付清工资还开车送她到车站——事后我才有点醒悟：或许那天就是母女俩早已计划好离开的、甚至那个“闺女”压根只是她的老乡？……当然，家中先后请过八九个保姆而迄今没丢失贵重财物，我算是幸运的啦！醒悟归醒悟，保姆走人而只要家里还有需求，咱们像在下循环棋子，又得回到第一步重新来过……
再说保姆之苦，也可分“三步曲”。
第一步，找东家苦。“民工潮”到来之际，保姆的市场价一路看跌，大伙儿都伸长了脖子看雇主的脸色。偏偏这时的客户不急不躁，挑肥拣瘦的就差像古罗马的买家那样扳开奴隶嘴巴检查她的牙齿了！这会儿保姆也不计较市场管理人员的呼来唤去把自己当作什么物品了——昨天没睡好、今早米饭颗粒未进，几天站立下来早已腰酸腿疼、头昏眼花了，能有人把咱快点“认领”走就阿弥陀佛了。
第二步，住东家苦。保姆大多干农活出身的，累、脏都无所谓，东家能按时支付工钱就知足了。一家自办企业的邻居，300平方的跃层居室、豪华装修十几个房间，但留给保姆的卧室竟是不足4平方、连窗洞都没有的暗间，床旁还挨着一台洗衣机——照样有保姆打工，可见她的忍耐性有多强。“不给房门钥匙也能将就，好歹等主人在家时外出办点私事。”一位保姆叙述道，“最怕的是男主人穿着个三角裤在身边晃来晃去——那天男人喝多了酒，半夜趁我未锁门还摸到床头，吓得我大声尖叫，天一亮就收拾东西死活不干啦！”
第三步最苦，也是换东家。有一个阿姨临离开我家前喊我们过去，所有行李包摆在地上全部打开着，待她开口我才明白——是等主人翻看完毕她才敢走！原来，她曾有一老东家的首饰不见了，就打电话责问刚刚辞职的她，这位保姆不惜从乡下赶回、帮助主人翻箱倒柜找到原物，方才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保姆等这林林总总的一切纠缠结束，为了生计，也像下循环棋子一样，又得回到第一步重新来过……
结缘保姆阿香
因家有70多岁开始犯糊涂的老爹，为找个能与他和平共处的家政工，近两年里我们在多处保姆介绍所已经跑得精疲力竭了。今年正月里大同巷保姆市场上，就在我两口子转悠到中午差一点想放弃的时候，身后传来怯生生的一句问话：“老板你们家需要保姆吗？”我和妻子回过头来，一位身材瘦小、皮肤略黑、年龄三十多的小嫂子，身上扛着个包裹眼巴巴地看着我们俩，接着她又恳切地声称：“只要你们愿意雇我，什么家务事我都能做；就算碰到不会的，我也能学的！”我和妻子互换了下眼色，凭直觉认定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接下来很简短的几句对话，甚至在月薪还没谈清楚的情况下双方就敲定了关系(当时在旁的我听得真切——就在保姆提出期望月薪900元的同时，我妻子已脱口出价1000元)，我到管理处办完登记手续、拎过保姆的另一个行李包就一起回家了。
如同她的名字“阿香”具有乡土气息一样，保姆为人也非常淳朴、勤劳。我们布置给她的工作，除了保证老爷子的一日三餐和全家人的衣物洗刷之外，只要求她保持楼下房间的日常清洁——而实际上阿香每天干完家务之后，趁我们上班时间还是常常上楼擦洗地板而抢了我妻子的活。
我们家习惯把买菜钱搁在厨房抽屉里，谁有空谁拿上就去菜场，估摸着快用完了再补进去一两百元，也从没要求保姆“对账”什么的。妻子对阿香说：“你来了我家就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不要见外。”阿香倒也实话实说：“来这里的头一天我还真的吃睡不适应，从第二天开始就习惯了，这里原本比我家条件好多了！”
妻子与阿香闲来坐在一起，从油盐酱醋到家长里短聊得如同姐妹，周末还为阿香买上泳衣硬拉她同去游泳馆玩。阿香对我们俩则“大哥大姐”喊得甜，对上小学的我儿子更是疼爱有加，专门从电视报纸上学习本地菜的烹调技巧，力图改善小家伙的胃口。而孩子对她也不见外，在电脑里制作“博客”，“家庭成员”一栏中除了“爷爷”他会填上“阿姨”再挂上相片，母亲节来临之际，他更会制作两件礼物分别送给妈妈和阿姨……
随同保姆回乡
这次阿香回老家衢州常山，是探望已离别半年的儿子。因为正赶上周末，估计只有半天的车程，我就驾上一辆面包车全家三口人同去、顺便还捎上阿香的四位老乡。在阿香她山村里过了一夜，我们俩撂下儿子就返还了，顺便又捎回另两位在温州务工的老乡。
在与老乡的聊天中我了解到，她们在温当保姆的大多遇上友善的东家。其中有一位，先是为兄长家带大孩子而后又被弟弟家“硬抢”了去，保姆的丈夫则经东家介绍在本城找上一份固定的工作，而每逢寒暑假保姆两口子回乡探亲的次数不多、他们的儿子来东家度假反倒成了“惯例”(孩子现已顺利读到高三且有望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呢)。
原以为我这次举家陪伴保姆返乡是个“创举”，但从另一老乡口中得知，与我同处一住区的她东家，迄今已三次开车去她家乡小住——去年底保姆家橘子丰收，东家还买下一车厢的果子回温州又是吃又是送的，时过半年还没推销完以至于堆积在储藏室里都开始烂了！
保姆回乡去的这些日子里，我和妻子在家自然忙了许多。闲暇之余，我不由得从农民问题联想到新农村建设和西部山区产业结构的调整、从贫富差距现象联想到“上山扶贫”与“扶贫下山”之争以及如今“和谐社会”的构建目标……突然我又回过神来——这些大课题，该是
政府官员们操心的事儿；咱个老百姓，还是赶快收拾一下保姆的卧房吧，因为阿香不久就要带上我儿子回家来了。
李永璋(公务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