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叔曾是我家的老邻居,当过兵,吃过没文化的苦头,因此特别特别渴望自己的儿子早日成龙。
他的儿子小军是我的小学同学。在我的记忆中,他的脸色常年是苍白的,小小年龄鼻梁上就架着个近视眼镜,天天一回家就呆在房间看书写字。偶尔从窗户里往外看我们在外面玩的欢快时,他的眼神里也写着满满的向往。有时我们也会叫上他一块儿玩,可我们只要和他在院子玩上一会儿,洪叔准是虎着个脸站在院子里叫小军回去,久了我们也不敢叫了,省得洪叔又去我们父母那告状。
在我的眼里,总觉洪叔有小军这么乖的孩子,应该满足了。可洪叔的要求是远远不够的,他要求小军每次考试成绩必须是前三名,若小军没考上前三名,洪叔就动用他的家法——一条长长的木尺,常将小军打得躺在床上两三天起不来。每次小军的惨叫声传入我们的耳朵时,我们都吓得大气不敢喘。小军妈妈好几次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为小军擦伤处,可她也没办法,洪叔就这种脾气。
不过院子里的大人都很喜欢洪叔,哪家的小孩子不乖淘气了,只要一说去洪叔家借用他的家法,自家的孩子马上会听话起来。那时我们恨透了洪叔家那把高高地挂在墙壁上的大木尺,觉得那不止是束缚着小军快乐的家法,也在无形中剥夺了我们的许多快乐。
不过还好,我们总算是长大了。小军也算是争气,考上北方的一所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回了家乡,当上了公务员。不久之后又找了个工商部门的女孩子成了家。
那时我们这些在院子里长大的孩子,也都有了自己的工作与自己的家。
偶尔听起母亲说起洪叔一家时,得知洪叔的脾气还是如旧,只要小军一不如他意,对小军还是拳脚相加,当时我真有点想不通了,难道小军就这样忍受着他父亲的家法一辈子吗?他自己可是个国家工作人员了啊。
不过我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不久之后,听说有一次洪叔又因为一件小事,将小军打得皮开肉绽时。这回小军媳妇不干了,她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小军带回自己的房间,不声不响地为小军治伤。几天之后,她出现在洪叔的房间时,手里拿着几张小军被打伤时的照片,她黑着脸说:“爸,照理说您是长辈,我们应该尊重您,可您别忘了,小军虽是您的儿子,可也有人身健康权,你这样打他就是侵犯他的人身健康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以后还这样打他,我们完全可以按故意伤害罪将您告上法院,若您以后不再打小军了,那这事我们就到此为止,您还是我们的父亲,我们还是您的晚辈。”说完转身走开了,留下目瞪口呆的洪叔一个人呆在那里,半天也没回过神来。在他的眼里,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他做梦也没想到打儿子居然也触犯了法律。
听说那晚洪叔一个晚上没合眼,第二天让小军妈妈过去向小军小两口道了歉,自此再也没听说过洪叔打过小军,呵呵,真没想到,小军的媳妇用国法镇住了洪叔的家法。
王叶婕(职员)
来源: 责任编辑:赵爱芸
【返回顶部】 【打印本页】 【关闭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