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公作礼定礼,孔子完善礼仪,一直到“新文化运动”,中国的礼仪制度,特别是丧礼制度,3000年没有大的变化。这么长时间,这么大国家,肯定有人想变,但成功率不高。我们就“三年丧”的居丧制度讨论一下,看看都是谁想变?结果如何?供大家嘲解与评述。
1、武则天
武则天也是为人妻为人母的女人。他觉得自己都当皇帝了,高高在上,不能再高了,说明女人和男人一样是平等的。所以她提议,将丧礼的“子为母居丧一年”,改为三年。
按儒家经典礼仪文本《仪礼---丧服》的规定,子为父居丧是一等“斩衰”三年,子为母居丧是二等“齐衰”一年。在“父权家长制”和“嫡长子传承制”的家国规制下,男女有别,男尊女卑,父母也是不一样的。不知武则天出于何种考虑,可能是觉得不公。
唐代儒学盛行。儒家经典是办学和科举考试的指定教科书,统称“十三经”。经典就是经典,是不能随便变的,所以,武则天的提议遭到知识阶层人士的坚决反对。
可吊诡是,民间百姓对这一提议非常认同,所以,父母一体,为母居丧与为父居丧同为三年,在民间逐步流行。到唐玄宗时期,为母居丧三年,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朝廷干脆直接下文,认可这一做法。但也打了折扣,规定子为父居丧是一等“斩衰”三年,为母居丧是二等“齐衰”三年。
历史就是那么丰富有趣。武则天自己挖了一个坑,最后自己跳了进去。张柬之发动“神龙政变”,逼武则天退位,其中一条重要理由就是:子为母居丧三年,是亲子关系,母亲死后,享受子孙的世代香火;侄为姑居丧是五等缌麻,是外人,是亲戚,姑姑死后,与侄子是不相干的。
武则天最终传位给儿子李显,没有将皇帝位传给老武家的侄子。武则天最后一份诏书是:“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就是说,武则天承认自己是唐高宗的妻子,是老李家的先妣,与李治合葬乾陵。
2、宋太祖
宋太祖赵匡胤有一个好妈妈,这个老赵家的媳妇对老赵家贡献极大,一担子挑出两个皇帝。赵匡胤登基后,提议“媳妇为公婆居丧三年”。
按《仪礼----丧服》的规定,“妇为舅姑”居丧是二等“齐衰”一年。妇即儿媳妇,舅姑即公婆。一石激起千层浪,关于这一提议,朝野吵得一塌糊涂。赞成和不赞成的都很激动。
为啥呢?因为“媳妇为公婆居丧三年”,完全颠覆了原有的家庭伦理关系。“媳妇为公婆居丧三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儿媳妇与儿子在对父母的权利义务关系上是一样的,就是说,儿子与父母是亲子关系,儿媳妇与公婆也是亲子关系。这就玩大了。
最后还真有结果。一个近似折中的办法。即儿媳妇为公公居丧三年,丧服为一等“斩衰”;儿媳妇为婆婆居丧三年,丧服为二等“齐衰”。南宋朱熹修订礼仪,在《朱子家礼》中就是这样设定的。
3、朱元璋
朱元璋是正宗草根皇帝,草得不能再草了。朱元璋得天下,功劳最大的,不是宋濂、刘基、李善长、徐达、汤和、常遇春等文臣武将,而是马皇后。没有马皇后,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朱元璋当皇帝后,可能出于对马皇后的感恩,在礼仪上也进行了变革。按《大明会典》的记载。在丧礼的变化有:将子为母居丧二等“齐衰”三年,改为一等“斩衰”三年。
“斩衰”和“齐衰”是有根本区别的。一般礼仪规则,“斩衰”是直系亲子关系,“齐衰”是旁系同堂关系。在家业爵禄继承、尊卑礼仪位分等等上面,完全不同的。
朱元璋还有一个创新,最后没有成功。就是“庶母如母”。不知朱元璋出于何种考虑,要求他的儿子对待庶母要像对待嫡母和生母一样。结果他自己的儿子也不遵守,最终不了了之。道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庶母如母”意味着父亲的所有老婆都是一样的,这就从根本上动摇了原有的婚姻制度和家庭伦理制度,彻底乱了套了,所以不行。
礼是什么?礼是一种自觉自愿的自律行为,是一种讲究,是一种规矩。礼是对家人的尊重,是别人的尊重,是对社会的尊重,是对规矩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礼的目标是家庭稳定与和谐,社会小康与大同。这是中华文明几千年一直存在的文化基石,只能修补,不能动。
在人文关系上,没礼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讲究了,没规矩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后面是人将不人,家将不家,国将不国。话是不是讲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