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日，周四。胡润研究院日前公布内地富豪榜，除了交代全国和一方富豪身家涨退外，处身天子脚下的北京“有钱人”，盛传变卖物业套现成风；随着打贪愈演愈烈，跟政界关系密切的京城富豪，尤其“十万火急”。

“往绩”显示，胡润富豪榜乃内地巨贾出事的“明灯”。钱权政经互为表里，放诸四海，财富之路由贪腐甚至鲜血铺成，例子多不胜数。西非国家安哥拉的“血钻”（blood diamonds）故事，不早已成为电影、小说的上佳题材吗？

总统千金“荣升”非洲第一富婆

中国有《华润》百富，美国有《福布斯》富豪榜。今年1月，安哥拉总统多斯桑托斯（Jose Eduardo dos Santos）长女伊莎贝尔（Isabel dos Santos），以40之龄成为非洲第一位个人财富突破10亿美元的女性。《福布斯》估计，伊莎贝尔身家达30亿美元，控制的资产横跨钻石、银行、电讯、能源、建材、媒体多个领域，大部分皆为安哥拉战略性产业。

安哥拉内战虽已结束十年，但每天收入不足2美元的赤贫人口，时至今日仍高达七成。以该国两极分化之严重，炫富应属不智行为。可是，安哥拉政府在总统千金“荣升”非洲第一富婆后，非但毫不避忌，反而把伊莎贝尔登上《福布斯》富豪榜一事，当作国家骄傲般宣扬，大有要1900万安哥拉人民为他们的“公主”出尽风头举杯庆祝之意。在七成人口吃不饱穿不暖的穷国高调彰显财富，不是存心制造社会矛盾吗？

安哥拉1975年脱离葡萄牙独立，四年后多斯桑托斯登上总统宝座，一做34年，乃当今世上在位第三长的非皇室国家元首。然而，从独立第一天起，不同派系便为争夺国家资源控制权斗个你死我活，内战持续27年，直至2002年始宣布停火。战事结束后，安哥拉经济受惠于资源有价，加上局势稍稳，这个西非国家过去十年GDP年均增长11.6％，成为全球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

不过，从该国多达七成人口依然一穷二白、每天赖以过活的收入不足2美元可见，安哥拉十年来较中国还要强劲的经济增长，只令一小撮人尤其跟总统关系密切的特权阶级受惠，民不聊生程度，不比内战时期稍纾。

IMF调查：320亿石油收益“消失”

该国除东北地区钻石资源丰富外，2002至2011年石油产量亦倍增，达到每天180万桶水平，对安哥拉经济期间录得双位数增长贡献良多。十年前，该国政府开支仅63亿美元，去年达690亿美元，增长以10倍计。然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调查发现，2007至2010年，安哥拉多达320亿美元石油收益，从政府账目中“不翼而飞”。这些钱都到了哪里？在内战结束十年、增长举世无匹的大好势头下，老百姓何以仍然一贫如洗？

引发老毕写安哥拉的，并非《福布斯》把伊莎贝尔列为非洲女首富，而是《福布斯》于9月号最新一期，围绕这位安哥拉“太子党／富二代”发表长篇特写。老毕只想提出两点，看看安哥拉的政经状况，有没有可供中国借鉴之处。

第一，伊莎贝尔与乃父多斯桑托斯一再强调，她的财富来自经商有道长袖善舞，跟其总统千金身份无关。

可是，经深入查证后，《福布斯》对伊莎贝尔拥有的资产，归纳出两大源头：①从渴望在安哥拉经商的企业身上大“刮”一笔，以股东身份持有合营公司可观权益，涉足领域由最初的钻石，伸延至电讯、银行、能源以至媒体，无一不属政府监管发牌或深具战略价值的产业；②女儿控制的商业王国在安哥拉大大小小发展项目中分一杯羹，只须多斯桑托斯大笔一挥，对“总统爹哋”来说，举手之劳而已。

然而，多斯桑托斯这样做，主要还是为了一旦被政敌或人民推翻，或任内逝世，通过巧妙的企业结构和法律安排，天文数字财富仍能掌控于家族成员手中。这原是世界各地“盗贼政体”（kleptocracy）的惯技，但伊莎贝尔在西方受教育、生母居于伦敦，其商业王国有相当一部分在欧洲特别是安哥拉前宗主国葡萄牙上市，令擅于侦查报道的记者有迹可寻有线可跟。换句话说，这位非洲女首富成为世人一窥统治者如何窃国难得的窗口。

政府开支十年激增十倍

第二，多斯桑托斯当了三十余年总统，安哥拉部长委员会（Council of Ministers）形同橡皮图章，他今年已71岁，该国虽有选举，但多斯桑托斯有生之年恐怕也不会下台。唯一可能引发变量的，乃此人因某些原因被推翻。这一点，只怕没有人比多斯桑托斯自己更清楚。

安哥拉用于以国安为名的“维稳”开支，比医疗、教育和农业加起来还要多。政府开支十年激增十倍，仍落得石油收益“不翼而飞”、干旱成灾粮食短缺的局面，钱到了哪里，还不呼之欲出了吗？